母親

經過好一陣子反覆思量，母親終於昨天安排入院做手術。

昨天晚上下班後到醫院去探望她，她手術剛完不久，還相當虛弱。本來在睡，我到後不意把她吵醒，她勉強跟我談了一會兒。今天再與女友同去，她已精神多了，看來手術是相當成功，當初擔憂的風險看來也已安然渡過了。心中一寬。

她精神稍復，就一如往時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訴說我怎樣對她不好，怎樣常常對她凶狠狠的，毫不關心的。為保我在女友前的面子，她一再強調她是說笑，雖然我明白，她之所言，其實也挺真確的。

誠然，就以今次母親入院之事為例，我對她也確是凶狠狠的，也確是關心不足的。由母親第一次去看醫生，直至替她安排住院做手術，都主要是我妹一手包辦。而我，只在妹妹有次沒空時才帶母親入元朗照了一次磁力共振，平日參與一下手術決定的討論。事實上我主要參與的，還主要是在數說我母親的不是，說她以前為了省錢，不聽我勸購買醫療保險；說她為了省那幾百元，有病不看；為了省幾千元，找個名不見經傳的醫生……林林總總，總是沒半點建設性。連母親入院的日子，也是在早兩天才知道。

有時我開解自己，說這是恨鐵不成鋼的「愛之深，責之切」。不過每每事後一想，總覺就算道理我全對，說話不留情面，感情破壞了，就難修補，總有點後悔。然而後悔過後，不久後還是故態復萌。或許這火爆場面就是兩個火象星座人互對的必然結果。

其實我倆關係也有所改善了。當年自行決定遠赴澳洲留學一年，約學年期末，正是要考慮是否留下申請定居之際，收到父母的近照。一看，發覺沒見多月的兩老，原來也真的出現老態了。一想，原來自入大學住宿舍以後，五年大學長住宿舍，難得回家，其中更有半年遠赴美國交流，離鄉別井，習慣了獨立的生活，在畢業後工作時也寧願與朋友出外，夜闌人靜才返家。這許多年來，雖則與父母同居一處，卻其實沒怎樣同住過。直至多年後在半個地球外的地方看著他倆的照片，才發現他們原來老了，才赫然醒悟，這許多年來，自己常在外面闖，實在沒怎樣事奉過他們。思潮起伏，當晚睡到中夜，想起母親，哭了出來。

決定回港，雖不能說全為父母，但也有一定影響。

回港後，確有刻意多陪父母，也極力不與母親爭論。偶一為之，雖仍面紅耳赤，但總算是有所克制了。

母親以往操勞過度，近年較多病痛，希望我能盡多一點孝道。

星期天就是母親節，也是母親預算出院的日子。在妹妹的提醒及安排下，我們已先寫好一張母親節咭，帶到病?邊。她今天看內容時，我見到她眼泛淚光，我也幾乎沒有。